来源:网络 作者:张敬伟
据《劳动报》报道,莫言获得诺贝尔奖文学奖后,自曝了一段当年自己“伪造学历”的故事。
“文革”碎了他的中学梦,进厂务工填了“初一”学历还被相邻揭发;当兵学历填了“初二”,到了部队又大着胆子填了“高一”,直到后来正日八经拿到了大专学历。
也许是莫言有被人揭发学历造假的经历,也许是现在拿到了诺奖,怕被人扒粪出来,故“他的心总是怦怦乱跳、七上八下”。坦白了,他才会卸掉心理负担。
其实,莫言大可不必如此。初高中学历造假那些事儿,算不得道德有亏,至多是些微瑕疵。不能原谅的学历造假,是所谓的假学历能够提升造假人的现实名誉和切身利益,而且对公众舆论带来了损害。莫言的初高中学历造假,和他的诺奖及公众评价无关,当然也不会误导公众舆论,因为他的最终学历是货真价实的。即便如此,他的诺奖荣誉和他的大专学历也没有必然逻辑。相比之下,那些混迹于学界的学历造假人士,一张国内名校或海外大学的硕士或博士假文凭,却是其沽名钓誉的饭碗本钱。两种学历造假,莫言的假显然是“无毒”的。
由此而论,莫言的坦白很耐人寻味。一是让人心酸,抛开莫言的身份,他的经历揭开了我们国家曾经的历史伤痛。“文革”时代,被剥夺中学教育的是好几代人。没有经受中学教育而成才的人毕竟是少数,莫言的初中学历造假,与其说青少你都有的虚荣,还不如说是时代悲剧下青年人对教育缺失的无奈慨叹;二是具有讽喻意味。莫言没有上过中学的确不幸,但是那个时代能进工厂务工和到军营当兵,却是相当幸运的。莫言的幸与不幸,同样折射出那个时代的不堪现实。正因为如此,莫言初一学历造假才会被乡邻揭穿---或许是莫言幸运地获得了进城当工人的机会,邻村小伙子基于不平才义愤填膺的。莫言的不幸而幸与邻村小伙子的不幸而愤,小人物窘迫命运的对比中就有强烈的反讽色彩。
令人欣慰的是,在莫言的文学作品中,他用魔幻现实主义的笔触对那个年代的那些人那些事,都进行了真实而且更深邃的剖析。他的乡土情结浓郁得难以稀释,他的批判精神一以贯之,自身经历的那些幸与不幸,都化作文本和修辞融进了他的系列作品中。有人批评莫言的体制内作家身份,恰恰是这种体制内的身份,他才能把体制内写得那么真实,而不是极端的美化和排斥。只有生活的真实才能给予作家艺术的滋养,文学作品才接地气。作家者,无论是浪漫主义还是现实主义,抑或是其他风格,无外乎就是发现生活中的美或揭露现实中的丑,但有一点是必须的,文学的典型化必须有现实生活托底。
在一个文学被快餐消费的物欲时代里,莫言也难逃其俗,但莫言也在恪守着一个传统作家的传统。文学诺奖的荣誉,引发了持续高烧的“莫言热”,莫言的书莫言的家莫言的二哥莫言书中的红高粱,或被舆论或被民意甚至为权力和资本炒作和操作,汇成一股股娱乐化的社会潮流。乃至瑞典的汉学家马悦然,也卷入了一场“山东文化干部”行贿的舆论漩涡中。
这恐是莫言没有预料到的。也正因为如此,莫言真的怕这场自己难以控制的“热”会延烧下去,把他当年那点无伤大雅的初高中假学历给拎出来拷问。索性,他自曝其丑(其实算不得丑)以堵绝好事者的悠悠众口。
但是,作家莫言不是圣人莫言,太看重舆论评价,太爱惜羽毛,反而显得莫言为诺奖所束缚。如莫言所言,因为自己受教育少,反而想象力丰富,有助于写作。因为诺奖而谨言慎行的莫言,会否为诺奖所累而凝滞了写作的想象力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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